蓝色房间

推开窗,就能看到星空和大海。

 

【被本】啁啾

◇被本only

◇原作背景,灵感来源于啾啾

◇全文字数7.5K

◇节日快乐~




  

山姥切国广在将醒之际,捕捉到一声婉转的啁啾。

  在梦里,他正和自己的本歌并肩躺在樱树下的草坪上。交错的枝叶将阳光打碎一地,一些光斑在落地前化为翩翩的黄蝴蝶。国广转过去看他的本歌,而旁边只有风一遍遍抚过低草的声音。

  

  山姥切国广睁开了眼睛,迷糊间感到有小动物在床铺上走动。他抬手揉了揉眼,待视线恢复清明后,便偏过头,只见一只小鸟正站立在另一个白色的枕头上,小爪下陷,将柔软的面料踩下凹痕。

  “咦?”

  小鸟黑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,雪白的羽毛上有一缕黑色横亘着,穿过两只眼,好似眼罩一般。背部有一圈灰色的绒毛,羽翼和挺翘的尾羽是深蓝到黑色的渐变过渡。它露出圆滚滚又白皙的肚子,对着国广左顾右盼,好似正在趾高气扬地审视他。而国广还未来得及合拢微张的嘴,只是一个劲盯着这只突然出现的小鸟。

  “诶?”

  他呆呆地伸出手,摸向身旁空出来的床位。余温仍残存着,指间还缠上了几根柔软的银色发丝。他将这几根发丝攥在手里,合成拳,放在心口前,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,不要慌,不要急。一边打量四周,发现本歌的内番服已经被好好地叠好放在了床脚,门口的鞋子也有动过的痕迹。他从被窝中抽出身,打开衣柜,原本挂着本歌的作战服的地方也空无一物。

  国广将自己翘起来的乱发揪得更加杂乱,他一只手伏在柜门上,缓缓转头看着床上的那只小鸟,告诉自己要冷静。

  本歌应当是出门远征去了……啊,对了,昨天他还跟我提过今天要早起去万屋来着……是这样没错了。

  拉开了些许缝隙的窗扇,从中吹进来的微风让窗帘的下摆时而荡起波澜。也许这只小鸟就是不小心从这里飞进来了吧。

  未着一物的双脚踏着冰凉的地板,国广皱着眉,下意识蜷缩着趾头。他重新走回床铺,向那只小鸟伸出双手。小鸟微微抖开翅膀,便一下子跳进了掌心里。

  鸟爪呈青蓝色,看上去稚嫩,但踩在掌心里亦有微微的刺感。

  “真乖啊。”

  大概十来克的份量的小鸟轻轻抖动着。国广看着手里这颗毛球球,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微小又脆弱的生命,让他的心在感到不忍的同时,又柔软地陷下去了一块儿。

  国广又看向摆在小方桌上的那盆裹着白色小被单的太阳花。太阳花咧开一成不变的笑容,随着屋内光线的变换而摆动。尽管那也会让国广感到开心,但他同时也明白……

  它们是不同的。

  国广走到窗前,拉开窗帘布,接着推开窗扇。昏暗的屋子一下变得亮堂,微风吹过小鸟,短而细密的绒毛让国广的手生出一丝丝的痒意。

  他好生捧着,伸出窗外,嘴里叨叨碎碎:“飞吧,飞吧,回去了。”  

  小鸟闻声而起,抖抖翅膀便飞走了。国广握紧了拳,指尖沾上些微汗意。他凝视着小鸟飞去的身影越来越小,直到变成一个点,重新将大开的窗户拉拢些,欲转身回屋。

  投射在榻榻米上的光斑中出现了一个黑点,在逐渐放大的同时,国广听见耳边传来了越来越清晰的振翅声。待他还未转身,一股力量便袭上了他的头顶。

  “嘶……痛痛痛!”

  

  “什么事儿?”审神者神色淡定地将手中的游戏机搁在桌上,推至书堆后,目露讶异地看着眼前的付丧神,“呃,你今天居然没戴兜帽?”

  无意撞见自家主人偷闲的场面,山姥切国广咂舌,而后清了清嗓子。

  “首先我对自己的失礼表示抱歉……下次我会记得敲门的。但是,现在有一件很紧急的事情……”国广打开轻轻合在一起的两只手,小心翼翼地捧至审神者眼前。

  审神者探出身子,眼睛直直盯着正昂首挺胸地站立于国广掌心中的小鸟,又抬起头打量了一番没用被单遮住脑袋的自家初期刀,只见国广的头发四处乱翘,呆毛奄奄一息。她伸出手,小鸟便抖抖翅膀跳进她的掌心里。

  “这是,发生了什么吗?” 

  “今天早上起来后,就发现它在床上了。”

  “啊,这样,”审神者用手指轻轻地按揉小鸟脸部的绒毛,小鸟眯缝着眼,微微收着爪,“是迷路的小山雀吧?如果没记错的话,看样子,应该是灰蓝山雀。”

  她一边说着,一边自顾自开始逗弄起小山雀来,小山雀则张开嘴咬着她的手指。

  “可是你为什么这样一幅慌慌张张的样子?”

  国广站在桌前,用空落落的两只手绞着衣摆,眉头紧蹙,脖颈上出了些微薄汗。

  “你有没有发现……它很像本歌?”

  听罢,审神者露出轻松的笑容,摆手示意。

  “虽然颜色挺像的,但是灰蓝山雀基本都是这样啦,巧合罢了。”

  “不,这是一个方面。我是说,它身上的灵力。”

  审神者睁大了眼睛,凝神瞪视了国广片刻,便低头将小山雀拿近眼前,从嘴尖至尾羽,从翅根至鸟爪,一处不漏地端详仔细。国广见她看得如此专注,心里有种异样的别扭感,于是轻咳两声,正欲开口。

  “啊,还真有本歌山姥切的气息……所以,这山雀是他生的?”

  “不是!”国广忍不住提高音量,顿觉失态,又红着脸看向一旁,“我是说……这会不会就是本歌?”

  他支支吾吾地表达了自己的猜测,审神者听完后则向后仰靠在椅背上,将小山雀捧在手心里,用一只手沿着它的小脑袋至尾羽轻轻顺毛。小山雀不乱飞也不乱跑,乖顺地窝在手中,任由她抚摸。时而昂首挺胸的姿态,凛冽的眼神,几分敏锐到真会让人想起原监查官山姥切长义的气场来。

  “他今天被安排了什么事务吗?”

  “本歌昨天告诉我,他今天要一个人去万屋采购用品。”

  “一个人啊……那的确没办法得知他的行踪。晚些时候,我会向时之政府报告这件事儿的,”审神者伸出手,将小山雀塞进国广怀里,“你就先负责照顾它,尚且把它当做本歌吧。”

  

  审神者尚且对山雀的身份抱有疑虑,而国广却已经视它为自己的本歌了。走出审神者的办公室后,国广便伸手将白色被单的兜帽拽上脑袋,不料,山雀扑扇着翅膀,从自己的另一只手上腾空而起,跃至国广的头顶,张开嘴咬住被单的边沿向后拽。

  国广手足无措地捂着头顶,不一会儿便感觉到山雀开始一口一口地啄着自己的手背。

  “本,本歌!”

  对脱掉被单异常执着的这一点真是像极了本歌。

  国广无奈地放下手臂,山雀也就不再纠缠,而是乖乖地停落在他的肩膀上。他盘腿坐在走廊边沿,稍稍偏过头,山雀则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耳畔。

  “你,真是本歌吗?”

  国广将山雀握在手里,直视着它的眼睛。意料之中,没有回应。也是,本歌现在身为山雀,不能开口说话也是常情。于此,国广并未感到灰心,而是在隐隐思索之后该如何应对,何时能够结束这样的情况。

  小山雀的眼睛是两颗曜黑的宝石。晶亮又带着灵气。那么,本歌的眼睛是什么样的?

  

  国广犹记得自己刚被锻造出来的时候,灵体还不受自身控制,有时候迈开腿脚,就会飘起来,以至于最终挂在树枝上随风摇动,是常事。

  有人打破了这无助的局面。那人站在树下,将衣袖敛在一起,向上挽上几圈,踢掉了木屐,便抱着粗大的树干往上攀爬。幼小的国广像只断线的风筝一样挂在树上,但他本人却因对此习以为常而毫不在意。兴许是少有爬树的习惯,国广听见粗重的呼吸声离自己越来越近,紧接着,那人一手抓着树干,另一手捞小猫一般将国广捞进了自己的怀里。

  “真是……哈,”拥有着年轻面庞的青年喘着气,汗珠顺着面颊滴落,他将国广紧紧揽在怀里,“仿品君刚出生就让人不省心呢。”

  国广睁着大大的眼睛,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人。国广出生在这个春天,正如夏虫不能语冰,他尚未知道雪的样子,但是眼前的人有一头漂亮的银色头发,同样颜色的睫毛下包含着深蓝的眼睛。于是他便伸出嫩嫩的手臂去触碰。

  睫毛很软,国广看着自己的手指细想。

  抱住他的青年开始眯着眼向后躲闪,并捏住他的小手,神情变得严肃起来。

  “眼睛可不能随便乱碰哦,国广,”他用一根手指戳他的脸蛋,“这样会伤害到别人的。”

  小小的国广在此刻变得乖巧,青年放开了他的手,国广便抓住青年胸前的衣料,仍然仰着头专注地瞧着他看。

  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,青年和国广一同偏过头,见另一边的树枝上筑有一鸟巢,几只刚破壳不久的幼鸟正蜷在破开的蛋壳里,发出稚嫩生涩的啁啾。看着此景,青年忽然喜悦上了心头,眉头变得舒展开来,轻柔地牵着国广的小手,指向鸟巢所在的方向。

  “看啊,国广,那些都是跟你一同出生在春天的孩子。”

  国广攥紧了手,在青年的衣物上留下褶皱。与自己同样新鲜幼小的生命让他的内心充满着好奇又畏惧的情绪。他将脑袋靠在青年的胸口,耳边响起如鼓的心跳声。他第一次听见。

  青年摸着他柔软的头发,好似在为幼鸟梳理羽翼。国广感受到他将下巴轻轻搁在自己的脑袋上,在和煦的风中,模仿着雏鸟的叫唤声。

  不知过了几时,青年抬起身子,用双手轻握国广窄小圆润的肩膀,直视他,一字一句:

  “忘了自我介绍。我是你的本歌。”

  “本……歌。”

  国广试图张口,发出了稚嫩又清晰地声音。那是他出生以来的第一句啁啾,婉转入耳。

  本歌的眼里带着浓醇的笑意。

  这是国广出生以来,第一次看见熟透的夜,以及深不见底的海。

  

  深蓝,绀青,琉璃。有很多词汇可以形容本歌的眼睛颜色,但它们都不足以概括。

  

  山姥切国广在本丸显现后,常常会一个人攀上庭院中间的那颗大树,盘腿坐在树杈中间。斜靠在树干上,闭上眼,感受风在枝叶间流动,掀起一阵沙沙声响。没有事务的空白时间被切得零碎。待心情稍稍开朗些,他还会带上一小碗清酒,每听见枝叶间传来一声虫鸣,便慢慢抿上一口,不至于醉。

  他曾在树上见过几次雏鸟破壳的画面,叽叽喳喳的啁啾为寂静的初春增添了几分绿意。零碎又清晰的回忆里,本歌第一次将他抱在怀里,领着他第一次听见啁啾,第一次看见新生,让他在他的眼里第一次看见深沉又美丽的蓝。粟田口家的短刀们在这个时节就会拿出早已备好的风筝,欢声笑语将色彩斑斓的纸鸟一齐送上青空。长长的缎带随着风筝飞行的轨迹,在国广碧绿的眼底的那片森林上空轻轻掠过。他躺靠着树干,仰着头,将双手枕在后脑下,隔着一层粗粝的布料。

  偶尔会有风筝在刚起飞时就断掉了线,任由被风卷刮着,最终停留在枝丫之间。底下的短刀们抬头望着上方,不知所措,国广见势便二话不说地挽起衣袖,沿着孤零无助的风筝所在的枝干攀爬过去,将其取下。

  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国广心里生出了几分怀念来。他一边回味这思绪,一边将风筝交还到小短刀手里。小短刀昂起头,笑容灿烂地对他道谢。

  

  待国广睁开眼,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靠着走廊边缘的柱子上熟睡过去。山雀贮立在他的一边的膝盖上,见他清醒后,仍用黑亮的眼睛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看,像一幅静态又蕴含生机的绘画。国广伸出手轻轻抚摸,颤动的绒毛带着温热,山雀张开小嘴,发出悦耳的啁啾。

  “不愧是本歌啊。”

  虽然并不擅长和同伴打交道,但是他并不会压抑自身对万物的兴趣。鸟类的鸣叫声各异,每当侧耳倾听时,国广总会想起在初遇的那一天,本歌微笑着看向鸟巢,嘴里学着鸟雀发出鸣叫声。

  幼小的国广试图去摸本歌披风上的黄色蝴蝶——像黄蝴蝶的一样的流苏。风灌进枝叶里,蝴蝶在衣裳上起舞翩翩,白色的披风也随风而起。在第一次看到张开翅膀投喂雏鸟的成年鸟雀后,国广看着眼前仿佛要随风飞去的本歌,就像是一只美丽的鸟。

  端庄而静谧的。

  国广曾经观察过许多鸟雀。见过它们捕食、啄木,小巧的鸟雀尾翼轻捷,机灵的小脑袋会麻溜地四处转动,仿佛随时留意着任何风吹草动。而眼前的山雀却安静地注视着自己,任由自己抚摸。

  “你还记得我吗,本歌?”

  “啾。”

  国广无法从中理解意味。也罢。他将小山雀好生捧在手里,一人一鸟端坐在此,数着位于庭院的樱树上日日增加的粉嫩花苞。

  若一时不能恢复,在那之前,难得这样悠闲度日也有何不可。

  

  “在这里看见你,真是难得喵,”带着懒意的声线在耳边响起,那人盘腿坐下来,一手撑起脸颊,歪着脑袋瞧着国广,“山姥切国广。”

  “啊,是南泉,”见来人在自己旁边坐下,国广下意识抬手去拉白布边沿,却发现额前空无一物,便向另一边挪移了几寸,“……这话怎么说?”

  “你平时都和那家伙黏在一块儿吧。”

  国广静默片刻,领悟到南泉口中意指何人后,便下意识看向了另一边。

  “有,有吗?”

  “以前老看你俩说着说着就争执起来,最近又亲热得不行,”南泉咧开嘴角,身子微微向前倾,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耳尖泛着红的人,“难不成你俩好上了喵?”

  这直白的话语虽让国广感到些许窘迫,而他却没有对此否认,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手上的毛团子。

  “啾,啾啾。”

  小山雀抖了抖圆滚滚的身子,带着红的小嘴开始梳理自己的翅羽,翅膀尖蹭着国广的手指内侧。国广微皱的眉头很快舒展开,面露温暖的笑意,专注地直视它。

  见国广对着一只小鸟露出少有的笑颜,南泉的注意力随之被这模样俊俏可爱的小雀吸引。

  “诶,这是?”

  “是本歌。从早上开始,就这样了。”

  “本歌……什么?是山姥切长义那家伙?”南泉睁大了眼睛,低头凑近去瞧,“啊……的确能感受到一些灵力波动。”

  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……南泉凝神回想了一番国广刚刚的眼神。也是,自来到这个本丸后,也只有在面对山姥切长义时,他才会看到国广露出这样专注又柔和的神情。

  “这是什么诅咒吗喵?”

  南泉一面小声嘀咕,一面不自觉凑近。国广感觉到手上的小家伙在此刻开始躁动起来,意识到问题所在后,他连忙起身,向后快速撤退几步,将小山雀紧握在手中,碧绿的眸子变得锐利,带着警惕之意。

  “怎么了?”看着对方压低了身段,进入了全神戒备的状态,南泉陷入困惑。

  “一时疏忽大意,差点忘记了,你这家伙可是猫啊,”国广认真地直视他,一字一句地念道,“你要对本歌做什么?”

  “呃啊!”明白了对方之意,南泉懊恼地用手抓住自己的卷发,“虽然不知道那家伙给你说了什么……都说了这只是诅咒罢了,我才不是猫啊喵!”

  尽管他努力辩解,但无法改掉的口癖让国广的眉头越发紧蹙。国广只得一边留意南泉的动作,一边向后挪动脚步。待二人四眼相瞪,僵持片刻后转身就跑。

  “啊!”衣筐从手中滑落,堀川国广看向不小心撞到自己的人,只见山姥切国广面露歉意,弯腰捡起散落的衣物放入衣筐后便转身跑掉了,“兄弟?”

  国广手忙脚乱的身影让堀川有些在意,而对方渐渐远去的身影打消了他开口的欲望,便抱着换洗的衣物筐继续前行。看清前面的人后,堀川点头示意:

  “南泉先生好。”

  南泉一文字靠着廊边的柱子盘坐着,双手抱臂,粉蝶轻飘飘地在他的鼻尖周围翩翩,他努努嘴,向堀川点点下巴示意。

  堀川回头看了一眼山姥切国广所至之处,露出抱歉的笑意:

  “嗯……刚刚兄弟发生了什么吗?南泉先生看上去不太开心的样子。”

  “山姥切长义那家伙受到了诅咒,变成小鸟了。”

  “诅咒?”

  

  待回到自己的宿舍后,国广弓着背,一手撑在大腿上,不住地大口喘气。

  小山雀抖动蓝黑羽翼的翅膀,飞向本歌素日办公的方桌,在堆放好公文的桌面上停落下来,收起小巧有力的翅膀,边转动脑袋边轻轻跳跃。

  国广紧绷的神经突然就放松下来。刚刚变得戒备,害怕本歌受到伤害是一方面,而另一方面……国广在心里将自己的想法仔细审视后,他不禁用双手捂住了脸。

  他担心变成山雀的本歌引起大家的瞩目,他只想让本歌和自己待在一起。

  当他醒来时看见这只外貌跟本歌有几分相似,并且灵力也属于本歌的山雀后,国广看着山雀那脆弱又幼小的姿态,心脏深处柔软的部位便被一只手紧紧地揪着,让他不由得对这小小的生命产生怜惜之意,也在一瞬间产生过将它关进美丽的金丝笼子里,将其圈养起来的冲动。

  但这样的想法很快又被自己在心里拔刀捅了个干净。

  尽管,尽管在这之前,在更早的时日,在每一天睁开眼,看着眼前正微微呼气的安静面容时,国广看着熟睡的本歌枕在脸颊下的那只不着一物的手,也会莫名在心里产生用衣物,用缎带,或者别的什么都好,只要能将本歌捆绑住。

  他期盼本歌能够尽快恢复,想看他与自己说话时无自觉上扬的眉梢,想看他在战场上挥着刀,自信地笑着起舞的姿态。强大又美丽的本歌。

  而他有时候也会不由得对此产生患得患失的情绪。他担心不知在何时的某一天,发现本歌从自己的世界走失,片羽不留。当他看着山雀蜷在自己的手心里,悠然又毫无防备地向自己露出腹部时,国广看着看着它小巧有力和翅膀和红爪时,内心陷入了不可言说的纠葛之中。

  想到这儿,国广用手捂住心口,对自己正直面的真实想法生出些许卑劣的情感。

  如果能将本歌绑在自己搭建的笼子里,即使他张开了翅膀,也不会离自己而去吧。

  他看向桌面,山雀仍好奇又状似懵懂地看着周围的物什,他的瞳孔微微颤抖着,并同时将搭在身后的白色被单掀起来,盖住头顶,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子,蜷缩成一个好似自舔伤口的小动物。

  如果本歌能够察觉到我拥有这样的想法,他会如何看待我呢?

  

  山姥切长义拧着一大袋采购的用品,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前时,便将一只手上的物品放在地上,拉开门扇。

  “我回来了。”

  他一只脚跨进门槛,一阵嘀咕声不由得让他顿住了步伐。

  他侧头去看,只见自家仿品君正将自己裹成一团缩在角落里,嘴里念念有词,听见动静后便猛地抬头。二人沉默着,四目相对。

  “你在那儿碎碎念什么呢,伪物君?”

  长义将手中的购物袋放在门旁的柜子上,用手抓住另一只手腕,轻轻缓缓地揉捏。

  国广看了一眼那装满物资的塑料袋,面露不可置信的神情,喃喃道:“本,本歌?你什么时候变回来的?”

  “……啊?”

  国广突然向另一边望去,长义因他的举动而疑惑,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只见书桌上一只模样俊俏的小山雀正站在他的墨盒上,毛茸茸的小脑袋机敏地转动着,向这边好奇地张望。

  “呀。”长义脚步轻快地走上前,伸出双手的同时,小山雀也跳进他的掌心里。

  “是你啊。”

  国广用手抓紧了衣摆,放轻了声音:“本歌,你和它……认识?”

  “啊,”长义转过头,声音带着愉悦,“是这样的。有一次随部队远征,在路上看见了这只奄奄一息的小山雀,就用灵力让它恢复了伤势。”

  “还能做到这样吗?”

  “嗯,原来你不知道?”长义捻住下巴,抬眸望着窗外,“是曾经的上司告诉我的,付丧神的灵力可以让小动物的伤势恢复,它也会因此拥有些许我们的灵力。”

  国广点点头,将捏成拳的手指张开,拭去了额头上的汗珠,顿觉无力地向后靠在墙上。正是因为拥有了长义的灵力,这只小山雀相比国广见过的其他鸟雀既安静又会安心地亲近他。虽然解开了误会,也松了口气,但他却无法解释那深藏在内心里的隐隐约约的失落感。

  “你刚刚怎么了?”

  长义向这边投来关怀的目光,国广只是伸手将盖住脑袋的被单向下拉,视线游移。

  “什么都没有……”

  好久不见国广这样一幅怏怏不乐的神态,长义克制住内心里正叫嚣的走过去搂住他的冲动,决定让他先自我排解,便不再过问。随后用手抚摸着小团子的柔软的绒毛,微微感叹:

  “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会找上这里来。尽管拥有了一些灵性,但是那地方很远的。难道……”长义抬起头,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国广,直视他碧绿的眼睛,“也许,它是被你牵引过来的。”

  “被我?为什么……”

  “因为它身上有着我的灵力啊。”

  话落,长义转过身去,阳光沿着他的轮廓细细描摹,镀上柔和的光芒,国广的神情肉眼可见地随之变得明媚起来,眼底隐隐的阴霾也随之消散。屋外起了风,连绵的啁啾在摆动的枝叶间响起,掌间的山雀张开小嘴,歌声婉转灵动。

  

  “本歌为何总是模仿鸟雀的声音呢?”

  幼小的国广抬起头,看向那个正用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自己,身后的披风随风摆动,仿佛会翩翩起飞的青年。

  “国广可以尝试倾听不同的鸟鸣声,并仔细辨别,”山姥切长义蹲下身,牵住他的双手,温和地看进他的眼里,“如果以后你迷了路,听见我的声音后,便可以回家了。”

  “好!”

  小小的孩子扑上前,将长义紧紧抱住,露出了春天的微笑。




——END——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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